铁鸦

不毛

#主小黑，有黑苍。

#最后一节有隐晦描写，超级隐晦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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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

深远，空旷，又寂寥。

【一】

夜幕降临于荒土之上。

从东边漫延来的黑暗像一只兽缓缓张开巨口，一点一点把天空吞进口中。小黑踩着西方落日的余晖，而黑夜追赶在他身后，直到一步步将这旷野上渺小的身形笼罩、最后吞没了极西的最后一线光。

荒土上的月是黯淡的，然而这样视线所及之处皆是黑暗的景象意外的并没有再次持续一整夜，他们很快看见远处有火光在跳。

小黑一挑眉，颇有些惊讶。荒原之上，遇到怪物远比遇到人要容易得多。深潜于地下的怪物也不会轻易被火光所吸引，故而在这里生火并不算什么很危险的事，困难的是如何生起火来。

他们大约是有火系能力者吧……像他一样？

小黑在原地站定，向身后那人看了一眼。苍牙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同意小黑的意见。

于是两人再次迈开步子，向那一点火光走去。

〖二〗

“荒土很危险……小黑！”隔着面具是看不到的，但听这严厉的语气，苍牙一定是皱起了眉。小黑自顾自的收拾着屋里的东西，好像没听见一样。

“……你一定要去吗？”苍牙放缓了语气，小黑这家伙向来吃软不吃硬，可是义无反顾决定离开的小黑让他感觉焦虑又恐惧，是他紧张了。

小黑这时才有了点反应，直起腰来，侧过半个身子。他问：“苍牙前辈，那我去哪呢？”苍牙只看他低垂着眉眼，像被家人抛弃了的小孩子。

然而这话苍牙也答不上来，而且就算他守在这里，也已经毫无意义。

他们所要守护的东西，已经尽数被毁了。

他大约只是想，或许能让小黑过上普通人平凡的生活，去哪都好——而不是去那么一个荒无人烟，又危机四伏的地方。

〖三〗

“我跟你一起。”

【四】

从步入一定范围的时候，那几个人就已经开始警惕起来了。熊猫人似乎连眼皮都没抬，时不时举起酒壶灌一口，狐女的尾巴窝在身边，扎丸子头的红衣女孩看起来是普通人类，用一双黑汪汪的眼睛望着他们——当然，她不是普通人。熊猫人属性为雷，狐女属水，也或许是冰，而他们之中的火系能力者——就只能是那个女孩了。

看起来没什么大反应的三人，周身氛围却明显紧张了起来。小黑摊开双手又朝前走了几步，开口解释：“没有恶意，希望和几位借个光过一夜。”

酒是珍贵东西啊，荒土上连水和食物尚且难以得到，更遑论这种享受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来路，他们三人想必不缺基础的饮食，小黑干脆拉着苍牙坐在了稍远一些的地方，掏出食物来给他吃。一是两人确实有半天未进食了，二来也是为了让那三人放心他们并无劫掠之意。

旅人之间互相掠夺资源，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事。原本就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烟的荒土之上，人远比怪物要危险。

小黑他们也杀过人抢过东西，毕竟总得活下去啊，不是吗？

【五】

日复一日的行走实在是无聊，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在这里是活不下去的。先不提孤寂与空旷会不会把人逼疯，单是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就能置人于死地。

小黑和苍牙商量让苍牙先休息，后半夜小黑再叫醒他来守夜。这时一直坐在对面的熊猫人却开口问道：“你们在往西走，那里是荒土深处。为什么要去那么深的地方？这里很危险，你们应该知道。”

这句话问的很突然，小黑抬头看了看他，似乎还有些茫然对方会主动找他们搭话：“找东西……啊，应该是找个人。”

苍牙一只手上被无聊的小黑用红围巾绕得一圈一圈的，最后在小臂上打了个漂亮的结。那熊猫人看起来也是无聊极了，干脆挪挪离他们近了点，伸出爪子指了指那个娇俏可爱的女孩，咧开嘴笑了一声：“那是我妹子，我们从南边儿竹叶寨来。”

紧接着他又指指另一个颇为清冷的女子：“这是北方雪岭的狐女。”

狐女看过来，晃了晃尾巴就当是打招呼。红衣女孩看起来很是不满自己的兄长又去与陌生的旅人说话，带着怒意喊了声哥，转过身去不肯再看他。熊猫人摸摸后脑勺又笑了笑，大抵也是对妹妹的脾气无可奈何。

人家都这么客气了，小黑也不好意思不理人家，回答说：“我从小住在东州的一处村子里。”

苍牙在一旁也回了一声：“故地东州。”

“啊，”熊猫人突然愣了一下，“这地方……”

“是出了事的那儿？”狐女突然出声。

红衣女这会儿也悄悄扭过头来看着。狐女和熊猫人大概是意识到自己不该问这些，一时周围沉默下来。小黑感到苍牙的手覆在他手背上，轻叹一声反握住他的手，笑着说没事。

又安静下来了，只留下火花的噼啪声在空气里跳动。

〖六〗

“他在荒土深处……小黑，荒土很大，你找得到他吗？”苍牙望向窗外。他们都知道失控的隼白最终会将自己藏在曾经的恶鬼诞生之地，荒土最深处就是已经彻底破碎的鬼门废墟。然而荒土有无数险地，“他”也不会就终年固定停留在一处，而是会游走在荒土深处的圈内。

对于那片不毛之地来说，即使只是“核心”，也有着一片极大的范围。

“当然找得到！”小黑把最后几样要带走的东西也收进包裹整理好，然后他抬起头来，金色的瞳中熠熠发光。

【七】

“冬天就快来了。”阿力在又喝下一口酒后这样感慨。

小黑抱着膝盖缩起身子，望着明晃晃跳动的焰尖儿，伸手触摸土地，只有沙土石砾。他已经离开孕生万物的土地太久，大半年了。荒土的上一个冬天一结束，他们就踏进了这片荒芜，在之后一直曲折又有目的的游荡。

荒土的冬天寒冷而漫长，从第一片雪花落下时，冬天就开始了。整个冬天，天空会布满阴云，地上始终覆盖着厚厚的雪。直到第一缕阳光刺破阴霾、照射到雪地上时，冬天才会结束，春天才会到来。

在寒冷冬日里确实有怪物会陷入沉眠，然而醒着的却会更加狂暴。人与这些清醒的怪物所要面临的困境相同，最大的难题是食物的匮乏。

“你们不打算回去吗？”

【八】

小椒有些茫然的扭头看着阿力，阿力摩挲着手里的酒壶，只是低着头。

“我要回竹叶寨了。”他慢慢开口，“椒妹你要是想继续找……恐怕我陪不了你喽。”

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这时候哪能看不出人不对劲，就算平日里蛮横了些，也不至于不懂事到在这时候闹。她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扒着人胳膊问寨子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对方低沉的情绪已经有一两天了。

小椒是神炎族人，这一趟出来，是想寻找祖地凤落焦土。当年迁出去的族人已被尽数屠杀殆尽，只留下她这么个独苗苗，若能寻到祖地，兴许还有复兴的希望。阿力这一趟出来也是怕她遇见危险，狐女是两人来荒土之后才结识的。

竹叶寨是有麻烦了啊。半年前东州的动乱就是战争的导火索，原本就危如累卵的国度，在一方势力的崩塌、百姓的恐慌之下，终于难以维持。北方雪岭，玉狐族地，常人难以到达，可南方那片舒适秀美的地界，此刻也要蔓延起战火了。

“我不走了。”狐女清冷的声音响起，“我从小在那样寒冷的北境长大，荒土的冬天，不比北境冷。”

可这不是那样舒适的族地啊，缺少食物来源、没有同伴的话，生存的困难无疑会成倍的增加。可她只是说，我找到姐姐再走。

【九】

东方泛起紫金霞光的时候，阿力的背影迎着光远去了，腰里悬着的酒壶晃荡着。小椒没留下来，她说竹叶寨是她家，而且力哥走了，那她也走吧。小黑看着两道黑影变小了，不远处的狐女也转身要走。小黑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喊道：“狐女！”

女孩儿停住了，巫女服宽大的袖摆在风里摆动。她微微侧过脸，发尾轻扬起来，铃也叮铃叮铃响。

容貌清冷而神情坚毅，眼中又染着悲伤，藏都藏不住，那是一种比冰还寒的情感。

小黑向前迈了一步，苍牙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等着他。

“你说你要去找你的姐姐。你知道她当年去了哪儿，你要找的其实是那处地方吧。”

狐面之下传来微不可察的叹息。

狐女并未隐瞒：“是冰天雪域。”

“果然………那个只会在极夜出现的地方，传说是玉狐族圣地。一直以来还没有人能从冰天雪域回来过，即使如此，你也还是要去吗？”他们大约也猜到这位玉狐族少女前来荒土的目的了，但狐女若孤身犯险，他们几乎看不到她活下来的可能。

然而狐女亦心思玲珑，对于他们的话只是摇了摇头而并没有回答，反而问道：“那你们呢？听闻半人半鬼的黑羽白发以一己之力屠了小半个东州，其中包括自己的故乡部族和当地传承数百年实力强盛的辉风一族——”

她轻声开口。

“为什么还是要去？”

【十】

这可能是大雪之前的最后一个的夜晚了，空中已经聚集了浓稠的阴云，无法散去。火光将两人的影投在地上，偶尔会有破碎的呜咽声流出再被死死咬进喉咙里。

小黑搂住人轻轻安抚，透过骨骼感受另一道心跳与自己胸腔中的声音交错跳动，颈项中脆弱的血管彼此紧贴。然后他听见苍牙询问：“小黑，真的不回去吗？”

小黑捧住苍牙的脸，两人额头轻抵在一起。他叹息一声，低低地笑了起来：“苍牙哥，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这件事苍牙自己也再清楚不过了，可他希望小黑能改变主意——小黑固守着他所无法触及的某种情感，又把所有人的鲜血封存在了记忆里。可小黑的决心确实从未动摇，于是他只能沉默，再开口。

“……极夜会很冷。小黑，我们暂时别再继续深入了，度过这个冬季之后，再往里走吧。”

荒土的白昼一向很短，而在长达半年的冬季里，又至少有一个月是不休的黑夜。届时，他们将会遇到人生中从未有过的严寒。

少年凝视着恋人的双眸，许久后垂下眼帘，轻声回到：“好。”

这是他们在这不毛之地的第一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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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的灵感其实很久以前就有了，久到我当时还没进忍三坑，久到我当时磕得是其他圈子的cp，但是这个灵感从未被我放弃过。这段时间重新开始结合忍三构思，本意是写一个小黑中心向无cp的故事，但是因为日复一日看着黑苍圈子这么冷想要自己产粮，然后开始思考如何把黑苍加进去（实际上文章中的小黑对隼白也有着一种特殊的执念和感情，包括小黑他其实有自己的方法去找到隼白）。

诚然，我这篇文章几乎没怎么写到苍牙，主要就是在从描写小黑及他与另外几位旅人的相遇，因为这篇文章本来是无cp。而这个灵感的核心，也就是最开始那句“深远，空旷，又寂寥。”

琳的名字始终没有被提到，小黑他们二人仅仅知道她是“狐女”，实际上阿力、小椒的名字，他们也不知道，同样力椒琳三人也不知道小黑和苍牙的名字，只是为了方便叙述我才写上了。

旅人的相遇与分离，就好像一条河流中水滴与水滴的擦肩而过，自然而然又无法阻挡，其作用也是为了体现一种孤寂感。然而我到最终也没能写出自己想要的那种荒芜的感觉，你们就当我是写了一篇不太合格的以《不毛》为题的命题作文吧。

谢谢你们能看完我写的文章，还有最后这段我自言自语的话。